引言:
在无数自媒体文章中,意大利和法国其实都类似,因为二战时狼狈不堪的表现,成了被调侃的对象。
其实法、意两国都有过伟大的历史和英雄。法国有世界上最雄伟的矮个子之一拿破仑,还有无数启蒙运动思想家和闻名遐迩的艺术家。意大利则有历史悠久的文明史,还有光耀无比的罗马帝国。
这罗马帝国,不仅是历史,也是信仰,更是无数欧洲人心目中的正统所在。
数千年欧洲史,都围绕着罗马帝国分裂的皇冠发散。
罗马帝国很伟大,那罗马帝国之后的意大利区域,除了狼狈之外,就没有别的吗?
答案当然是否定的!罗马帝国之后的意大利依旧伟大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。
(极盛时期的罗马帝国)
一:贫瘠的西欧需要贸易
按照今日的世界格局看,广义上的西欧无疑是富裕区域,聚集了不少发达国家。
英、法、德、意等主要西欧国家,都是高福利社会。
但如果将时光回溯到中世纪,情况则截然不同,那时的欧洲核心区,农业生产非常落后。
人口增长需要和随之而来的生活品需要,跟农业生产力不足造成的物资短缺,形成了欧洲区域的主要矛盾:供给不足。
为了解决这个矛盾,贸易和对外交换成了欧洲人的选择。
这也是为何欧洲人喜欢贸易,致力于做生意和殖民时代喜欢掠夺的根源:穷的。
(本文西欧指广义上的西欧:欧洲西部)
为何欧洲那么穷?地形和自然条件是主要原因。
在气候上,西欧北部高纬度区域偏冷,不适合农业发展,南部则是地中海区域,夏季干热,弄得雨季和热季也不同步,不适合高产作物的生产。
除了降水量和气温之外,欧洲的土壤条件也限制了农业发展。
西欧北部区域,降水量冬天更多,但冬天土壤排水量很差,让土壤难以被翻耕,单个农户想要开垦难上加难,南方地中海区域,则相反,天气热水分容易流失,弄的土壤无法深耕,装甲难以吸收足够养分,长势不好,产量也偏低。
产量偏低,让西欧人并不富裕,需要粮食贸易,地主,封建主和贵族,占有大量生产资料,不担心粮食问题,但西欧的手工业和奢侈品,却因为农业生产力不够,而没有充分的发展,不得不依赖对外进口。
(欧洲气候图)
二:谁来完成贸易任务?
西欧落后的农业,造成了手工业的落后。
西欧的上流社会需要奢侈品和工艺品,西欧的下层社会,也时不时需要粮食等维持基本生活,这也是中世纪欧洲人口一直增加不起来的根源,产出不够。
在产出不够的前提下,贸易就成了刚需,西欧也一直有贸易发达的传统。
古罗马帝国时代的环地中海贸易网,就是如此产生的。
但是人口的增加,还有文明的发展,让西欧生态圈即便全部开发了,在落后的农业水平制约下,依旧无法满足西欧需要。
于是,欧洲人将目光盯上了东方,那富庶和美丽的代名词。
那个时候的欧亚大陆,按照生产力排名和今日形成了有趣的反差。
今日最发达的西欧,是生产力最落后的区域,东方的中国和印度则是经济发展水平最高的区域。
介于两者之间的拜占庭帝国和阿拉伯世界,生产水平高于西欧落后与东方。
(元朝和中亚)
历史,就是风水轮流转的过程啊!
今日世界的趋势告诉文明,商品特别是奢侈品的流动性,都是从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区域,向经济发展水平低的区域流动。
于是,阿拉伯帝国的物产,还有遥远东方的奢侈品香料,成了欧洲人最强赚钱的项目。
然后,地处东西方贸易分界线区域的意大利人,在贸易需求下崛起了。
中世纪的意大利城邦,担负起了东西方贸易的重任。
威尼斯人,在东西方贸易中国,主要承担将香料和胡椒输入欧洲的任务。
热那亚人,则将来自埃及和黑海沿岸的谷物粮食输入西欧。
一个输入奢侈品,一个输入大宗商品,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分工很明确。
借助于贸易需要,这两个意大利城邦,也成了整个欧洲对外贸易的窗口变得越来越繁荣。
进而成了欧洲最大的两个城市。
(传承悠久的意大利城邦)
三:主导贸易的为什么是意大利城市?
其实欧洲靠近阿拉伯文明和拜占庭帝国的区域不少,但为什么意大利城邦威尼斯和热那亚能成为欧洲对外贸易的代言人?这也和三重因素有关!
首先:是历史的惯性。
作为古代罗马丢狗的中心区域,威尼斯和热那亚继承了罗马帝国工商业发达的传统,这历史传统,让意大利城邦在对外贸易中,有天然的延续性。
其次:地理因素决定论。
从整个西欧角度看,意大利区域是离东方最艰难的区域,无论是陆地距离还是海上距离都是最近的。特别是海上距离的靠近,让意大利城邦,开展海上贸易非常方便。
最后:政治因素。
中世纪早期,意大利城邦不少都是拜占庭帝国的附庸,政治身份让他们方便和东方进行贸易,不仅如此,地中海上的意大利岛屿西西里岛,曾经还一度被阿拉伯帝国给占领,也让意大利人和阿拉伯帝国产生了交集,在做生意这块,脸熟和面子还有关系都很重要。
基于以上优势,从12世纪开始,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两个意大利城邦,就瓜分了欧洲对外贸易的份额。
(意大利城邦掌控地中海贸易)
四:威尼斯的商业霸权。
在12世纪瓜分了地中海贸易权之后,威尼斯和热那亚不甘于贸易份额被瓜分,开始了内斗。
经过数次战争,威尼斯成了胜利者,终于将东地中海的贸易权,完整拿下,掌控了最赚钱的奢侈品贸易,整个14-15世纪,东地中海都是威尼斯商人的天下。
最繁盛的时候,威尼斯拥有300多条商船,3万多名从事地中海贸易的商人,整个国家几乎都是商人的天下.
这群商人,驾驶着特别适合装载体积小价值大贵重物品的长船,在东地中海纵横捭阖。
斗海盗,斗奥斯曼帝国,斗热那亚海军,成了西欧一支不可忽视的重要军事力量。
国家有钱了之后,威尼斯还极力扩张版图,一度从一个城邦国家,变成了威尼斯共和国。
最鼎盛时期的威尼斯共和国,人口虽然不多,却非常富裕,用法国十分之一的人口(160万)就创造了法国1.6倍的财政收入。(160万杜卡特)
以至于当时的威尼斯通用货币杜卡特,地位非常之高,堪比今日的美元。
跟随威尼斯之后的意大利四大城邦国家,米兰、佛罗伦萨、热那亚,也都是威尼斯富裕的小伙伴。
城市人口都在十万以上,就连意大利更小的城邦如比萨、卢卡、博洛尼亚、维罗等小城,也有2-5万人,跟当时的英国伦敦不相上下。
可以这么说,那个时候的意大利虽然不统一,但是在威尼斯和热那亚带领下,商业立国理念深入意大利,是欧洲最为富裕的区域。
(商业立国的威尼斯)
五:商业霸权背后的理念变革。
最为富裕的商业国度,是威尼斯的标签,也是威尼斯人的荣耀。
伴随荣耀而来的还有理念的变化。
威尼斯全民皆商,国家所有人都和商业有联系,跟同时代的欧洲人比,即富裕又有见识,这样的条件下,难免催生出新的理念。
这个理念就是,近代经济理念。
有人曾这样形容威尼斯:他们的政府是股份公司,总督是总经理,元老院是董事会,人民是股东。
这样的话语让我想起一个词,商业资本主义国家。
事实却也如此,威尼斯就是一个拥有商业资本主义雏形的国家,它的存在深远的影响了欧洲,这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以下理念。
(莎士比亚笔下的威尼斯商人)
首先:商品的货币意识,诞生于威尼斯共和国,是威尼斯人教会了欧洲人,商业的基础是以货币为中心的商品交换,这个理念的出现,让所有的商品,都有了货币层面的价格。商品货币化,服务货币化,就连农奴的劳役地租都货币化,最后动摇了欧洲的封建农奴制度。
其次:追逐财富的意识和进取精神市场意识。
在中世纪的欧洲,贫民百姓能活下来就不容易,很少有追逐财富的意识,财富在大众看来,不过是维持生存的手段,可威尼斯人却用商业行为,让不少欧洲人意识到,财富是可以追逐,也可以增值的资本。这个理念的出现,让无数欧洲人升腾起了追逐财富,创造财富的意识。
随着追逐财富意识的出现,威尼斯人提倡的市场意识和进取精神也开始影响欧洲人,进而让欧洲出现了不少冒险家,他们手握少许资本,就敢于赌博,纷纷成了市场弄潮儿。
最后:威尼斯人的商业观和新的消费观影响欧洲。
威尼斯人的富裕,还有以商业为荣的心态,让原本备受鄙夷的商人,成了欧洲人羡慕的对象。
商人的重要性,不断凸显的现实,也让商人的地位提升,曾经轻贱商人的态度发生了转变,商业活动从不受待见,变成了创造财富的动力,简介促成了重商主义的流行。
新的消费观念,也让基督教奉行的苦行主义失去了市场,消费刺激生产,是生产发展和创新的根本。也为后续工业革命打下了基础。
消费是生产的目标,生产是消费的根本,两者相辅相成,密不可分。
(意大利促成了近现代欧洲)
六:意大利城邦,比罗马更伟大的存在。
商业思维的传播和影响,让整个欧洲在威尼斯的影响下,开启了加速摆脱传统观念束缚的时代。
随后接连而起的文艺复兴和科技之光,都是商业繁荣的意大利人引领的。
那个时候的意大利城邦,是欧洲最早进入商业文明,市民阶级的区域,也是欧洲潮流的引领者,人文风气的引领者,后续更成为摆脱中世纪黑幕的引领者。
可以这么说,没有威尼斯共和国,没有意大利城邦的商业繁荣,就没有欧洲的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,也不会有后来的重商主义和大航海时代,乃至工业革命。
罗马帝国用强悍的武力、伟大的文明、基督教的传播,成了古典欧洲的代名词,正统象征、
意大利城邦,则用自己的商业繁荣,文艺发展和思想解放,成了近现代欧洲经济、文化、甚至政治理念的传播者先行者。
信用原则、契约原则、现代会计制度、汇票、银行、现代公司制度、保险,这些耳熟能详的名词,都是威尼斯共和国的发明,就连被欧洲人誉为政治核心精神的资本主义宪制和代议制,也起源于威尼斯共和国和佛罗伦萨共和国,意大利才是近代欧洲崛起过程中的长子和领路人。
没有罗马帝国,欧洲失去古典时代,没有意大利城邦,欧洲或许进不去近现代时代。
从这点上看,意大利被嘲笑有点冤。
他们在人类文明史上的贡献,真的可圈可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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